“說不上送死。”

傅雲鶴將他神情看在眼裏。

良久。

周天翰忽然沈住聲色，幽幽問道：“傅大人的意思是，即便面聖，也能保住老夫的、這條命？”

若不是這樣，顧葉也不會寫信讓周天翰前來。

周天翰雖殺人如麻，但顧葉所認識的他，也不盡然都是無情。

她不想失去這個朋友。

傅雲鶴並未馬上作答，沈默之後，才意味深長的答道：“不。本官沒有辦法，唯一的辦法就是向皇上坦白。求他從寬處置。”

“那傅大人今日就要徒勞而返了。”

誰會甘心去送死。

周天翰聳聳肩，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。

轉身朝來時的那條小路，再次探出蛇形拐杖。

顧葉知道，若是此刻，她對周天翰提出要求。他一定會答應。

畢竟上一次分別前，周天翰親口所說，他欠顧葉一條命。日後不論是什麽事，都會毫無條件的應允。

該不該在此時提出來呢？

正當顧葉萬分猶豫的時候。

身邊的傅雲鶴，突然對著周天翰的背影道：“難道周莊主想一輩子都在躲避追捕中度過？”

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一輩子都不能再用周天翰的名字，出現在世上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“這是你唯一的出路。若是皇上能饒你一命，從此以後，你就不必四處躲避。就算你不為自己，也要為你的手下想想。”

想起那群只能亡命天涯的殺手。

周天翰的聲音，終於開始遲疑了。

他身為一莊之主，應該要對他們負責。不管綠水山莊還在不在。

“皇上怎麽能繞我一命？我一介江湖武夫，在皇上眼裏卑微得如同一根野草。難不成還祈求皇上會對我有所例外嗎？”

“周莊主放心，本官會替周莊主求情。”

“求情？傅大人求情，就能保住本官的命？”

或許吧。

顧葉心中暗暗想著，要是皇上知道傅雲鶴是他的皇子，可能會法外開恩。

慢著——

突然有一張雍容華貴的容顏，在此時出現在顧葉的腦海中。

她響起了一個人。

這個人或許能幫傅雲鶴和周天翰。

“周莊主請放心，其實雲鶴已經相好了計策。屆時莊主只需要，悄悄隨雲鶴去京都面聖就可以。其他的無需擔心。”

聞言。

傅雲鶴無比震驚，神色怪異的看了一眼顧葉。

見她說得信誓旦旦，好像真與他商議過一樣。

這次。

換成顧葉緊緊捏了捏傅雲鶴，示意他配合自己，將這出戲演到最後。

“是嗎？”

周天翰見顧葉說得如此突兀，有些將信將疑。

“不錯。”

一聲嘆息過後，傅雲鶴最終吐出了兩個字。

周天翰這才放心。

“既然夫人都已經說了這話，那老夫就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。”

即便周天翰已然答應，但他前面的話，卻讓傅雲鶴很不開心。

他極力忍下不滿。

繼續不動聲色的對周天翰道：“在回京之前，本官都會提周莊主隱瞞身份。絕對不能讓一個人知道，周莊主要一同面聖。”

顧葉明白。

這也是為了保護周天翰。

“好。”

兩人自此達成協議。

傅雲鶴不想再與周天翰過多交談，毫不客氣的對他道：“既然如此，周莊主今日就回去好好休息。明日本官會命人來接莊主，一同起程。”

“如此那老夫就告辭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剛走出兩步，周天翰好像想到了什麽。

忽然轉身望去，只見傅雲鶴修長身影，站在逆光之中。

此刻正靜靜挽住顧葉，與周天翰四目交匯。

只有沈著。

“周莊主還有什麽事？”

“此次進京，老夫想帶一個手下。”

想來他腿腳不便，有時也需要人照應，但又要避人耳目，傅雲鶴可不想顧葉時刻伴他左右。

“這樣也好。”

他卻萬萬沒想到，周天翰帶來的人會是烈玉。

當周天翰的身影，徹底消失在茫茫綠竹之間時。

傅雲鶴才皺著眉頭，視線緊緊落在顧葉臉龐。

“你是什麽時候與綠水山莊的人，這麽熟絡了？”

“患難與共，生死之交。”

顧葉面不改色，沒有回應傅雲鶴的目光，好像覺得他的反應在小題大做。

“好了，難道你不想知道，我幫周天翰脫險的方法是什麽嗎？”

經過她這麽一提醒。

傅雲鶴立即回想起，剛才他賠顧葉演完的那出戲。

到底隱含什麽玄機。

“你真的有方法？”

“怎麽，難道你以為我在騙周天翰？”

顧葉大吃一驚，瞪了傅雲鶴一眼。

卻聽他道：“我還以為，你只不過想幫我，先把他騙到到京城再說。”

“我像是這樣的人嗎？”

“兵不厭詐。”

“我可跟你一樣，言出必行！”

傅雲鶴見她說得一本正經，嘴角不由浮出一抹笑意。

“好了，所以你的方法是什麽？可否說來給為夫聽聽？”

總算回歸正題。

顧葉輕輕咳了兩聲，隨後認認真真的看向傅雲鶴。

“我們可以去找皇後娘娘幫忙！”

“皇後？”

皇後能幫上什麽忙？

傅雲鶴眉頭皺得更高幾分，但他卻未馬上回應，而是在原地陷入沈默。

毋庸置疑，皇後現在掌管後宮。

按理說，後宮不得幹政，她應該什麽都不能做。

不過皇後的關系覆雜，她的本家在朝中更是根基穩重。

說不定真能幫傅雲鶴保住周天翰的命。

而且——皇後還是他的親生母親。

只是現在這個真相還沒有公之於眾，傅雲鶴也不想讓世人知曉。

“可是皇後怎麽會輕易幫我們？”

“或許我可以去試試。”

“你有什麽辦法讓她答應？”

顧葉有些躊躇。

到底應不應該，將皇後當時找她所發生的事，全部跟傅雲鶴坦白？關於他背上胎記的事。

竟有一瞬間難以啟齒。

要是傅雲鶴問，為什麽當時不說，她該如何解釋？

“我口才不是一直都很好嗎？我試著去說服她，也許能成功呢？”

顧葉笑得有些牽強。

眼神更是閃躲著傅雲鶴的目光。

剎那之間。

傅雲鶴看出了什麽，卻未點破，也知道顧葉不想說。

於是他沒再多問。

因為信任，所以不問。

他可以放手讓顧葉去做，她想做的任何事。如果她能成功，他會為她感到自豪。如果她失敗了，他會為她接下爛攤。

“好，你去試試吧。不管能不能成功，都不要讓自己陷於危機。”

“謝謝。”

顧葉聽後，朝傅雲鶴展露笑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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